DoubleTeen § 十七歲

Chapter 5 : 來自人群的目光

　－－你大概不知道吧，害死了她的兇手，就是你啊。

『呀、全圓佑，這不是你嗎？』
所有人的目光，一瞬間全部聚集在身上，帶著戲謔、帶著不屑、帶著鄙夷。
好想大喊，叫那些人別用這些眼神看著他，可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。
好想解釋，關於所有的誤會，可是卻沒有力氣說話。


好想逃，可是卻動彈不得。


『真的是他嗎？』『哇，太扯了吧，大新聞。』
不要，不要這樣看著他。

－

「接下來這一題，有誰要回答嗎？」一片靜默之中，全圓佑默默地咬著筆桿。別叫他。
「那麼上次小考滿分的．．．圓佑，會嗎？」被點名的剎那，熟悉的感覺又再一次的讓他感到窒息。那被每個人盯著的感覺。
全圓佑幾乎是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動作，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

「不會嗎？不會也沒關係，這題是新觀念。」
雖然是早就寫完了的題目，可是他就是說不出話。很努力了，但卻做不到，真失望。
「答案是Ｂ。」金珉奎看著身旁低著頭的全圓佑舉起了手。
「正確答案，珉奎平時成績加一分。」金珉奎其實不太理解。全圓佑的課本上不是早就寫滿了算式嗎？
為什麼不回答呢。只要講出答案就行了啊。

－

搜尋關鍵字。人群恐慌。
也許這樣能更加了解全圓佑吧。希望可以。


＂人群恐慌症，是社交恐懼的其中一種。
患者討厭與人接觸、待在人多的地方會感到焦慮，甚至會出現頭痛、暈眩、呼吸困難等症狀。
嚴重的患者可能連踏出家門都沒有辦法做到。
畏懼他人的視線，會避免成為眾人的焦點。＂


金珉奎默默地讀著。原來，是因為這樣才不願意回答嗎？
或者應該說，無法回答。


＂造成人群恐慌的原因有很多，目前所知患者可能曾在眾人面前出糗，也有可能是曾經遭受過攻擊、霸凌行為。＂


霸凌嗎？又是這個討人厭的單詞。
『住手！妳們這是霸凌啊？知道嗎？』
『珉奎啊，我沒事的，你別再跟她們吵了，連你也會被拖下水的。』
金珉奎咬牙，試圖揮去腦海裡閃過的人影。別想了，想也改變不了。
全圓佑的過去，到底都經歷了哪些事情？與其說好奇，倒不如說是因為無從得知，而讓金珉奎感到深深的無力。
真希望能夠替他分擔啊。


『金珉奎，你大概不知道吧，害死了她的兇手，就是你啊。』
可是，如果過去又再次重演，該如何是好？

－

「哥，」金珉奎叫住了收拾完書包正準備離開的全圓佑，「放學一起走吧？」
「咦？」全圓佑一臉詫異，「我們不同路吧？」
「沒關係啊，反正我平常放學也是閒晃很久才回家，」金珉奎看著一臉不相信的全圓佑，「真的！唉呀走啦，什麼臉呢。」
「幹嘛學我講話，這句話我前天才講過。」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？全圓佑默默地瞪著開心的金珉奎。
不過這樣也好，他就不用獨自面對回家路上的人群了。


「哥你還好嗎？」金珉奎看著一踏出教室就直盯著地板走路的全圓佑，「這樣走很危險，撞到樹怎麼辦。」
「走廊沒有樹。」全圓佑無奈地抬起頭回答，又低下頭，「而且我一直都是這樣走的。」
人群，到處都是人群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可能成為把人逼到絕境的凶器。
人總是相信自己所見所聞的真實，擅自替他人做了審判。而他，就是這些目光下的犧牲品。


你怎麼還來學校啊？真是，都不檢討的。』
『呀、你不知道因為你的關係，現在氣氛都很沉重，連帶著大家也很辛苦嗎？』
『在事情擴大之前，先想辦法把那孩子弄走吧。學校還有其他孩子啊，名聲不能被破壞的。』
『圓佑啊，老師知道你很辛苦，不如先休學在家休息吧？』
那一張張對著他評論的臉，又浮現在他的腦海。


「哥，」打破那些令人窒息的話語的，是金珉奎的聲音，「不論哥現在正在想著什麼，都停止吧。」
看著皺著眉，緊抓著衣角的全圓佑，金珉奎只覺得很無奈。
是在想過去的事情吧。難道之前的每一天，全圓佑都是一個人這樣走著嗎？
一邊躲避著路上的人群，一邊被過去的回憶折騰著。
他當然懂得這種心情，畢竟那個女孩的臉也是時不時的出現，一次次的讓他自責。


還說想要替他分擔呢。那就從現在開始彌補吧。
「我們來聊天吧，聊課堂上的事、聊最近的新聞，還可以討論下報告的內容。」
全圓佑抬起頭不解地看著金珉奎，「啊？為什麼？」
「這樣就不會再想了啊，哥剛剛的眉頭都可以夾死路上的蒼蠅還是蚊子了。」
「哪那麼誇張。」聽到金珉奎生動的形容，全圓佑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。


之後的路上，金珉奎果然一刻也不停地講著，即使一個話題結束，也會趕緊接上下一個。
全圓佑當然明白，對方是想要讓自己安心。雖然猜不透為什麼金珉奎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，他很好看透嗎？
不過的確有金珉奎陪在身邊，好像可以轉移不少的注意力呢。
只是這種安心感，伴隨著的是另一種的不安。
『圓佑啊，以後有我在，就什麼都別擔心了吧。』他曾經是相信的，那個人的話。可是最後、最後卻...


「珉奎啊，」即便是這樣，踏進家門前的那一刻他還是說了，「謝謝你。」
金珉奎又露出了他好看的虎牙，「以後每天我都還要這樣陪哥回家的，說什麼謝謝呢，讓人好有壓力。」
真的，謝謝。望著金珉奎離去的背影，全圓佑再一次輕輕地說著。

－

【您有三封新簡訊】
＂圓佑啊，你不會背叛我的吧？＂
＂總是有股預感，到了新環境會不會有人介入你的生活呢。＂
＂說過讓我保護你就好了的，不會忘記了吧？＂


別再傳來了。拜託。
那令人無法呼吸的壓迫感又重新襲來。